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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6章 啟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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心疼?那是肯定的, 終究是自己看大的。寶馨低頭手指絞著自己的衣帶, 垂臉不說話, 馮懷也不難為她, 放了手裏的銀簽子,牽她坐在旁邊的繡墩上。

“你現在是怎麽想的?”

屁股上的傷在這段日子拿好傷藥養回了好些, 但一坐下來, 還是疼。她半偏著身, 屁股墩壓在那兒,, 疑惑不解擡頭,“啊?”

“你在我這兒,躲過了這個風頭。”馮懷頓了頓,他好看的眉頭蹙起來,“但太子不可能在南邊一直呆下去。到時候……”

到時候?寶馨手握緊。

馮懷遲疑了下,“在太子回來之前, 你是不能回宮了,但太子回來之後,你想過沒有?”

寶馨滿臉迷茫, 過了許久她搖搖頭, “還沒想好呢。”

出宮之後,忙著委屈忙著養傷, 以後如何,還真的沒想過。

“那想回宮嗎?”馮懷問。

寶馨搖搖頭,“馮哥哥, 我和你說實話,我暫時不想回宮。宮裏頭瞧著人多,可你也知道,裏頭不是你害人就是別人害你,今個皇後娘娘趁著太子不在,把我暗害了。要是瞧著我活著回去,知道不死不休,回頭一定要親眼瞧著我斷氣了才放心。”

她頓了頓,咬住嘴唇,“太子在,我可以安然無恙,但他也不可能一天十二個時辰都守在我身邊。到時候又有了太子妃,來個裏應外合,叫人當餃子包了。”

這話說的在理,馮懷也料想過這個。太子實在是太好妒了,似乎天生一個醋壇子。若是當初那些埋下的線還在,只要有個什麽異動,他也好及時出手,只是可惜,太子再也沒有給他這個機會了。

“何況……”寶馨想起了那夜的事,那夜的朱承治瘋狂而又陌生,當年做出決定,她也沒想著要把所謂的貞操留到天荒地老,可偏偏是那種方式,哪怕她事後沒有和他反著來,可到底意難平。

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太子,他翻翻手可以叫她捧上雲端,覆手她便會跌落於地。這種差異叫她惶恐不安。

小心翼翼的求取他的喜愛,可她再會保養,終於有一天她可能會年老色衰,到那個時候呢?經歷了這麽一次,她有些退縮了。

“哥哥,我暫時不想回宮了。”說著,她露出些許苦惱,“我出宮的時候,沒機會把我自個的積蓄帶上,要是揣在身上,回蘇州,都能置個大宅子了。”

這倒是的,宮裏的賞賜她自己除了場面上必要留的首飾,其他都托小太監帶出宮去典當換做銀票了。

再加上別人孝敬的那些,也數量可觀了,可能在馮懷看來沒多少,但也抵得上好一富戶幾年的銀錢。

想起這個,寶馨把傷心事一股腦的丟到腦後,掰著手指算自個丟在慈慶宮的錢,“估摸著都快一千兩了”

“一千兩啊!要是能好好帶出來,就算一輩子躺那兒不動,我也能一個人活的自在。”

馮懷瞧她開始滿臉愁緒,到了現在咬著指頭心疼錢。半是好笑的拍拍她的腦袋,“一千兩就這志氣?”

寶馨立即振奮起來,這話裏的意思,難道要帶上她一塊賺銀子嗎?!

“那哥哥就給指條路子。”

馮懷拍拍她的背,“等你有權的時候,你哪怕不要錢,錢都會打著滾落到你懷裏了。”

“不過你那錢就算帶在身上,也要叫人給摸了去。”

這倒是的,宮女太監臨終都是在個小屋子裏,給了飲食,就等人死,人沒了,收拾的人就要把渾身上下給搜刮一空。值錢的都要給摸去。

寶馨不知道自個那會有沒有被摸過,抖抖索索的抱住胸。

“好了,怕甚麽呢。誰那會子敢真的動你,回頭我也要剁下他兩只爪子來。”他安撫的摸了摸她的頭發。

有馮懷在,好像天塌下來也算不得什麽大事了。寶馨嗯了兩聲。

她腦子一轉,又回想起侯良玉被發配南京孝陵衛的事兒來。比起一開始的擔心,她這會多了幾分幸災樂禍。除去侯良玉和朱承治的關系,這位大太監,當初可是差點把她填了井,要不是她自個機靈,這下估摸著就剩下白骨了。

馮懷瞧她開心了,“待會去挑點首飾。”

寶馨一喜,半路又不好意思的坐下去,“這不好吧?我吃您的用您的,還得挑首飾……”她低下頭,眼神發飄,“能有個衣裳穿,能有熱飯吃就行了。”

馮懷只覺得好笑,“真的?”

寶馨重重點頭,“當然真的。”

馮懷擡指就在她眉心彈了下,“小丫頭妮子,甚麽時候也把這套用在我身上了!”

他的勁頭不大,但她額頭肌膚敏感,還是起了一層紅。

馮懷給她揉了揉,“疼不疼?”

寶馨搖頭,“才沒有呢,是馮哥哥你太嚇著自個了。”

這丫頭妮子似乎半點都不知道自己面前站著的究竟是個什麽樣的人,她沒親眼瞧著自己如何盯住個大活人如何活活“梳洗”成了一副骨架,也沒瞧見剝皮道場上,對著血淋淋才剝下來的人皮自己還能喝茶談話。

諸多話語到了喉嚨間又吞了下去,他哭笑不得,不知該說她膽子大,還是說她傻。

瞧著她去瞧首飾了,馮懷吩咐,“她挑中了甚麽,就叫人去打,銀錢多少就不用報我了。”

馮懷這話叫曹如意嘴張的能塞進去個大饅頭,馮懷也有太監的毛病,愛錢愛的和什麽似得,下頭那些封疆大吏,敲門費不到五千兩,恐怕都不能叫他擡擡眼,錢收進來,瞧的和眼珠子似得,賬上多少銀錢必須登的清清楚楚,自己還不放心,要去庫房裏親自點。這下這麽大方,簡直母豬都一溜兒爬上了樹。

曹如意低頭,恭恭敬敬答了聲是。

馮懷吩咐了事兒,取了上好的紙張,開始寫折子。折子先自個打個草稿,修改幾次覺得妥當了,再謄抄交上去。

曹如意伺候筆墨,馮懷寫初稿一氣呵成,寫成了放在桌上斟酌字句。曹如意無意間瞥了兩眼,臉色大變,“馮爺爺這是要舉薦萬福安那貨?”

馮懷瞧不上萬福安抱齊貴妃裙子的樣兒,連帶著曹如意對他也不恭敬。

“東廠提督那個位置,一個蘿蔔一個坑,既然侯良玉下去了,那就有人上來,與其上來個難纏的,不如上來個熟悉點的。到時候也好掌控。”馮懷一笑,“只是太子殿下回頭又要給我記上一筆。”

“馮爺爺,太子爺那邊,您要怎麽交代?”

“交代?”馮懷一提眉梢,鼻裏嗤笑,“咱們聽的都是皇爺的命,皇爺叫咱們幹甚麽,咱們就得幹甚麽,太子畢竟還沒到那個位上去,知道他老人家不高興,那——和我們又有甚麽關系。”

何況那個位置能不能最後叫他坐,還是不一定的事呢。

做人,要麽流芳百世,要麽遺臭萬年。橫豎他是做不了甚麽流芳百世的聖人了,要是能撼動國本,那也在史書上留下濃彩重墨的一筆了。

馮懷是西廠提督,說句話,能叫人一夜之間從天上摔到地底下。也能叫人瞬間捧到雲端去。

折子上了上去,宣和帝也準了。

東西廠的任命,完全由皇帝一人說了算。其餘人沒有置喙的餘地。

萬福安走馬上任,對馮懷這個推舉他的人沒有半點客氣的,上臺來,大包大攬,拉扯著大旗和西廠唱對臺戲。

要不是西廠以前辦下的案子,都是宣和帝點頭認可的。萬福安都能給他翻出來,說西廠辦冤假錯案。

朝廷裏鬧得風風雨雨,馮懷一改之前的咄咄逼人作風,討了個巧,自請去蘇州,瞧瞧蘇州進貢給朝廷的東西準備的怎麽樣了。

這些都不是他該幹的活計,他卻包攬了下來。還是為著避開萬福安這新官上任三把火的風頭。

寶馨知道後迷瞪瞪的,“回蘇州?”

馮懷坐圈椅上,“是啊,東廠督主鬧騰的厲害,我還是在京城裏頭呆著,指不定哪日就成了他的靶子了。”說著,他看她,“咱們倆也好久沒有回去了,你傷養的怎麽樣?”

在馮懷面前,寶馨說不出謊話。

“都差不多了。”

何止差不多,已經大好了,皮肉上的傷,拿好藥好湯伺候著,只要不是個紙糊的人,過那麽幾個月,恐怕都好的差不多了。

“那就和我回去一趟。”馮懷雙手交叉,面露笑意,“你說咱們出來這麽久了,都沒回去過一次,趕明兒,連蘇州是個甚麽樣恐怕都要忘記了。”

寶馨並不很想回去,可聽馮懷這麽說了,點點頭道了聲好。

過了半個來月,她人就在船上了。

馮懷這次出行,走水道。南下的話,走水路比陸路要快許多。船行駛的穩穩當當,人在船內,幾乎察覺不到半點波瀾。她到甲板上,水汽拂面。

“不會和太子一行碰上吧?”寶馨憂心忡忡。

算算時間,她離宮也有三四個月了,現在京城都顯露出了秋意,除非宣和帝打算把朱承治留在南京過年,不然這會兒也應該啟程回來了。

馮懷嗤笑,“馨姐兒想和太子碰上?”

寶馨頭搖的撥浪鼓似得,“不要。”就算相見,也不該是這個時候。

他擡手撫她的臉,“傻孩子,我早打聽過了,太子已經在半個月前出發,咱們到時候繞開了去,和他避開,想要見著恐怕都難。”

這會入了秋,甲板上風涼,可他掌心溫熱。

“咱們是見不到太子的。”他說著勾唇一笑,“就算太子想見咱們,也不一定能見得到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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